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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以反建制言论迅速崛起并取得共和党总统候选人资格的政治“素人”特朗普,出乎意料地以较大优势赢得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被称为对美国乃至世界的“特朗普冲击”。主流学界在震惊之余展开的许多反思性研究跳过了技术分析环节,而直接上升到了对民粹主义、美国选举—政治制度乃至世界秩序的讨论。本文致力于通过对大选结果及伴随其过程的民调数据的系统性回溯分析填补这一技术空白,为相关研究夯实基础。研究发现,备受打击的大选民调并没有严重失焦,民调出错的地方集中在“铁锈带”的密歇根、威斯康星和宾夕法尼亚3个州。特朗普的胜利是在美国特殊的选举人团制度下凭借3个州分别不及百分之一的微弱优势造就的。在对多种解释“特朗普冲击”的归因进行合并后,本文集中考察了4种主要的竞争性解释,即“铁锈带”蓝领工人的关键作用、白人选民的关键作用、选举资格政策突变以及时任联邦调查局长选前一周重启希拉里“邮件门”调查的影响,发现四种解释均能得到数据支持,且相互间并非简单互斥关系,大选结果更可能是诸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特朗普胜选的原因虽然深刻,但未必必然。
Keywords:
2016年的第58届美国总统大选,是自造就“里根革命”(Reagan Revolution)的1980年大选以来,两党候选人政见差异最大、对立最严重的一次。如果考虑到口无遮拦的政治“素人”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凭借其自投入共和党党内初选以来一贯的反建制(anti-establishment)和频繁挑战体现美国主流价值观的政治正确(political correctness)话语的刺耳言论而异军突起
从一般政治科学的学科意义上看,恰如有关媒体的描述:如果说2000年那场依靠最高法院裁决的小布什(George W. Bush)对戈尔(Albert A. Gore)的胜选让宪法学家尴尬,那么刚刚过去的这场让人大跌眼镜的大选打击的则是政治学者。
从美国研究作为一个国别对象的地区研究(area studies)来讲,查尔斯·金(Charles King)在谈及美国地区研究的辉煌过去时曾不无夸张地举例:如果你想找到有关巴基斯坦的恐怖主义、中国的环境退化或者俄罗斯加盟共和国地方政治问题的专家,那么你一定可以在美国的大学中找到;相反,你却很难想象一位巴基斯坦学者了解内布拉斯加州、一位中国研究者可以对底特律的复兴发表权威性见解、一位俄罗斯教授握有美国下一轮总统选举的原始调查数据。
特朗普在共和党初选中的政治崛起被认为是民粹主义在美国的兴起,那么,其胜选是否也仍是民粹主义对精英主义的胜利?伴随其胜选,“民粹主义”一词也空前地流行起来。
还原特朗普究竟如何赢得大选是有关讨论的事实原点。与一些断言特朗普的反建制民粹言论有效调动了沉默大众投票激情的推断相反,据美国人口普查局(The U.S. Census Bureau)的统计数据(见图3),2016年大选的投票率为61.4%,与2012年的61.8%基本持平;从1980年以来历届大选的投票率来看,也处于正常的波动范围内。
尽管大数据研究的兴起为进行精确分析提供了技术上的便利,但由于秘密投票原则保护下公民最终真实投票情况属于法律保护的隐私范畴,精确无误的统计分析依然难以实现。在这种情况下,民调依然是探知有关事实最切实可行的合法途径。设置在投票站外、面向刚刚完成正式投票选民的跨领域(cross-sectional)出口民调(exit polls),则是最接近真实投票时点和选民投票时点心理状态的一种民调方式。与前文注释里提及的穆茨和祁玲玲使用特定机构自行取得的调查数据不同,本文主要使用主流媒体的出口民调数据;与两位作者进行的多元回归分析不同,本文并不致力于统计学的数据处理以求显著性检验,而是通过对2016年与2012年大选出口民调数据以及2016年大选特定两个时点数据进行比对的方式,来确证特定解释是否能在民调数据中获得支撑。
这场突如其来的“特朗普冲击”让传统民调统计分析的可靠性备受打击。基于大规模访谈数据的民意调查虽然此前也受方法论上的质疑,但其基本科学性却从未遭遇过根本性的否认,而以几乎全军覆没的方式“误导”美国大选这样的超高显示度事件,几乎毁灭性地打击了这个行业。
表1 2016年美国大选各州最终得票与选前最后民调对比
计票单位 | 选举人票数 | 最终得票率(0.00%) | 选前最后平均民调(0.0%) | ||
特朗普 | 希拉里 | 特朗普 | 希拉里 | ||
怀俄明州 | 3 | 67.40 | 21.63 | — | — |
哥伦比亚特区 | 3 | 4.07 | 90.48 | — | — |
全国范围 | 538 | 46.1 | 48.2 | 42.2 | 45.5 |
在各州层面,美国民调研究协会的反思报告承认,在2016年大选中,州一级民调的表现并不理想,至少与之前的四次大选相比较,是最差的一次。
在密歇根州,11月7日的最终民调显示希拉里仍领先特朗普3.4个百分点,但最终计票结果却以0.23个百分点、10704张选票惜败。在宾夕法尼亚州,11月7日希拉里尚有1.9个百分点的微弱优势,最终却以0.73个百分点、44292张选票失利。在威斯康星州,11月7日希拉里仍保持6.5个百分点的大幅优势,但开票结果以0.77个百分点、22748张选票败选。也就是说,在美国特殊的选举制度下,尽管在全国普选票上大败近287万张,特朗普却凭借在3个州总计不到10万(77744)人、分别不及百分之一的微弱优势创造了“特朗普奇迹”,以尚不及美国最大体育场———密歇根大学大屋体育场(big house stadium)———设计容量八成的人数翻转了大选预测,给美国乃至世界带来了“特朗普冲击”。
“特朗普冲击”来得出人意料,如何解释这一“黑天鹅事件”更是众说纷纭。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的一篇报道甚至列出了存在的24种解释,新闻网站Alternet也选出了13种最可能的解释供读者自行判断排序。
美国在二战后逐步缔造的国际秩序被认为是一种有利于绝大多数国家共同发展的“自由国际主义秩序”,这一秩序在经济方面的特点在于对自由贸易的保障和促进。
随着“新政”以来作为产业工人利益代表的民主党在克林顿的带领下走向“中间道路”,拥抱支持自由贸易的“里根共识”,产业工人因此失去了政治上的庇护而更加无情地暴露在了科技进步和全球竞争带来的压力之下。尽管作为最大工会组织的劳联—产联(AFL—CIO)依然是民主党的坚定支持者,但产业工人的不满体现在其组织内部工人领袖对于基层工会选民动员能力的下降上。在国会,两党政府为了通过每一个自由贸易协定而对代表蓝领工人利益的工会组织采取的唯一安抚和妥协措施,就是在该法案里附带建立一个所谓“工人再培训”(worker-retraining)的简单项目作为补偿。除了各州不计其数的此类项目,仅联邦层面迄今就运行着47个缺乏协调的工作培训项目。除了执行层面的失败,如同福山(Francis Fukuyama)尖锐指出的,这些项目本身就是个失败的概念,我们很难想象有一个培训项目可以把一个55岁的装配工人转变成一个计算机程序员或是网站设计者。
开放经济政治学(Open Economy Politics, OEP)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主导北美国际政治经济学研究的新范式,其“利益—制度”范式以公司、产业或生产要素作为分析单元,通过国家在世界经济中经济政策调整导致分析单元的国际分工地位的变化来界定国内行为体利益,并将政治制度看作相互竞争的不同社会利益之间的整合机制,在最后需要时将国内不同的社会利益引入国家之间的博弈中来。
2008年金融危机后,奥巴马打着“改革”的旗号上台。然而,八年里除了看似美好却问题愈益凸显的平价医保外,并没能给美国经济带来实质性改观,特别是对于“铁锈带”的传统产业,奥巴马政府在继续拥抱自由贸易的同时推动制造业回流的政策沦为彻头彻尾的空谈。因此,当非主流的特朗普把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所代表的新一轮自由贸易努力和巨额贸易逆差作为靶子、指责中国和墨西哥等顺差国以及非法入境的移民偷走了美国人的工作岗位、高呼要重振制造业并把工作带回美国、以“美国优先”(America First)而“让美国重新伟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MAGA )时,无疑激活了这群失望已久的选民群体。
出口民调显示,全国来看,希拉里在工会家庭仅领先了特朗普8个百分点,这是自1984年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沃尔特·蒙代尔(Walter Mondale)惨败于里根以来民主党优势最小的一次大选(见图4),奥巴马在2012年大选时尚维持了在工会家庭中18个百分点的优势。即便是这一结果,也还是在工会与教师联盟、教育联盟等其他工会组织合作成立了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花费了400多万美元、组织了近4000名游说者、敲开了950万户家门之后的结果。“铁锈带”延伸的中西部地区的境况是最严峻的,尽管这些地区恰恰是工会力量最集中的地区。即便做了这些努力,俄亥俄州还是如选前预期翻“红”,希拉里在该州的工会家庭中也输给了特朗普9个百分点。
密歇根州2016年投票率与2012年相比几乎没有变化,4年人口波动也不大。从CNN提供的出口民调来看
但在威斯康星州,情况则更为复杂。工会家庭占比(21%)与4年前一样也没有变化,但整体投票率下降了3%有余。同样,民主党在工会家庭的领先优势由2012年的30个百分点下降为2016年的10个百分点,足足少了20个百分点;而在非工会家庭部分的变化则更惊人,2012年奥巴马尚维持了50%对49%的微弱优势,到了2016年希拉里却以44%对52%落后了特朗普8个百分点。这种非工会家庭变化比工会家庭变化更显著的情况,使得有关蓝领产业工人关键作用的解释力大打折扣。经过加权,工会家庭部分的变动也只占2%,如果没有非工会家庭部分,这种变化是不足以逆转希拉里在选前民调中拥有的6.5%的优势的。
宾夕法尼亚州的情况最为复杂,由于各大媒体在2016年该州的出口民调中都缺失了工会家庭一项,使得直接的比较无法进行。奥巴马在2012年连任竞选初期,就险些因为经济不见起色而在该州的工会成员支持率上面临严峻形势。
因此在这3个关键州,即使排除威斯康星州情况不甚明朗的10张选举人票,归因于蓝领产业工人的解释在技术上也足以佐证“特朗普冲击”的出现。
美国在传统上是一个继承了欧洲文明的白人新教国家。移民对于美国的兴盛与发展起了巨大的作用,甚至构成了美国区别于其他国家的主要特性,以致被誉为“民族大熔炉”。起初主要是来自英格兰的定居者和移民,而后扩展到包括来自欧洲大陆的白人及其后裔,至今仍是其人口的绝对主体。到了20世纪70年代,文化和所谓的“美国信条”(American Creed)构成了界定美国人国家特性和国民身份的唯一因素,种族成为主流政治正确话语下的一大禁忌,以避免任何可能导致歧视的政治甚至法律后果的嫌疑。
美国政治学家塞缪尔·亨廷顿(Samuel Huntington)生前最后一部著作《我们是谁:美国国家特性面临的挑战》却直面敏感话题,挑明盎格鲁—新教文化是界定美国国民身份和国家特性的核心要素,美国的前途在于重扬盎格鲁—新教的文化、传统和价值观,并对美国人口构成中不断增加的拉美裔及其导致的拉美裔化日益平行于传统由盎格鲁—新教文化、传统、价值观界定的美国化的现象表示了深刻的担忧。
据信,特朗普煽动起的民粹主义背后是与亨廷顿一样的隐忧。尽管非西班牙裔白人人口目前仍占61.9%,但净增长率已经在2014年由正转负,新生儿中少数族裔也已经超过白人,加上移民因素,预计在本世纪中叶非西班牙裔白人将失去多数族裔地位。反映在选民结构上也是如此(见图5),皮尤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估计2016年大选中少数族裔合格选民人数达到31%的新高。
2016年大选的投票率比2012年下降了0.4%,但从出口民调看,非西班牙裔白人所占的比重也从2012年的72%下降了1个百分点;同期,非裔美国人所占比重也从13%下降了1个百分点,拉美裔和亚裔所占比重各上升了1个百分点,剩余人种占比也被压缩了1个百分点。因此,总体来说,这两次大选各族裔投票人数总体相差不大,非西班牙裔白人群体也并没有更踊跃的投票变化,具有可比性。在全国范围,特朗普在非西班牙裔白人投票选民中以57%对37%领先希拉里20个百分点,但罗姆尼同样在2012年的该投票群体中大胜奥巴马20个百分点;在第二、第三、第四大群体的拉美裔、非裔和亚裔选民中,特朗普较之罗姆尼均获得了约1个百分点的优势,反倒是希拉里在这些群体中分别较奥巴马在2012年的表现少了4个、5个和7个百分点的优势。两相对比,特朗普在各个群体中多出来的这些微弱增长正好大致符合其最终总普选票较罗姆尼多得了205万票的部分,因而所谓“白人的愤怒”造就的“特朗普冲击”至少在全国范围来看是不成立的,反倒是希拉里在各少数族裔的票被自由党(Libertarian Party)的加里·约翰逊(Gary Johnson)和绿党(Green Party)的吉尔·斯坦(Jill Stein)分走了不少,以至于最终得票较奥巴马在2012年少了6.23万票。
再来看出现意外的3个州。这3个州都是移民相对较少、传统欧洲白人占人口绝对多数的州,尽管近年来少数族裔主要是拉丁裔人口增长开始加速。在密歇根州,由于两次选举投票率几乎没有变化,同样可以直接对比。相较2012年,非西班牙裔白人、黑人群体占投票选民比重分别降了2个和1个百分点,拉美裔上升了2个百分点,变动都不太大,但作为主体部分的非西班牙裔白人内部,两党得票对比变化就比较大了。奥巴马2012年在该州以11个百分点落后罗姆尼,到了2016年,希拉里的劣势扩大到了21个百分点,支持率下降非常明显。这一降幅足以颠覆选前民调的领先部分。再看教育与种族结合的细分,希拉里在拥有大学学历的白人群体(占选民的33%)中尚以43%对51%输8个百分点,在没有大学学历的白人群体(占选民的42%)中则以31个百分点大败。可以说,主要是底层白人和蓝领白人对其支持的骤降造成了这一结果。
在宾夕法尼亚州,在整体投票率攀升4个百分点的情况下,投票选民中白人占比增加了3个百分点,黑人减少3个百分点,拉美裔持平,可见增加的部分主要是白人选民。希拉里在黑人选民部分的表现与奥巴马在2012年几无差异,在占选民6%的拉美裔部分少了6个百分点,优势也缩小了,表面上看白人部分的劣势只是扩大了1个百分点。然而,在种族与教育结合的分项里,在占全体选民41%的拥有大学学历的白人群体部分,希拉里与特朗普得票率持平;但在占全体选民40%的无大学学历的白人群体中,却落后了特朗普32个百分点。因此,底层和蓝领白人支持的增长也是特朗普在宾夕法尼亚州获胜的重要原因。
在威斯康星州,虽然投票率降了3个多百分点,但出口民调显示各人种投票人数所占比重依旧稳定如故。希拉里在少数族裔的表现与奥巴马4年前相较基本稳定,但在白人部分的劣势由3个百分点扩大到了11个百分点。结合教育与种族的细项显示,拥有大学学历的白人占全体投票选民的39%,希拉里在这一部分以53%对41%领先特朗普12个百分点;但在占全体投票选民47%的无大学学历白人群体中以34%对62%输了28个百分点。可见,威斯康星州底层白人与蓝领工人对特朗普的支持也是非常显著的,这也足以扭转希拉里在该州的大幅民调优势。
因此强调白人关键作用的解释虽然在全国范围内不成立,但在翻转选前民调结果、造成“特朗普冲击”的三个“意外州”却无一例外地成立,而且其中起关键作用的正是没有大学学历的底层和蓝领白人群体。因而,只强调“白人的愤怒”有失准确,确切地讲,是“铁锈带”底层白人的愤怒造就了“特朗普冲击”。有鉴于蓝领工人在学历上大多也属于这一群体的子集,这一解释覆盖的人群与第一项解释覆盖的人群有着相当程度的重叠,尽管穆茨和祁玲玲的研究认为起作用的仅仅是种族而非经济因素,但这并不能排除两个解释同时成立、同时作用的可能性。
选举并不是所有人能够参与的事,除了国籍、年龄等因素外,各州对于选民资格、登记方法和投票方式(比如是否允许提前或邮寄投票)的规定不尽相同。
这一问题涉及美国选举投票中的选民身份证明问题,各州对此都有自己的规定。最早要求选民出示身份证明的规定可追溯到1950年的南卡罗来纳州,截止到2000年先后有14个州跟进,但直到2000年选民身份证作为议题才进入政治中心舞台。2005年跨党派的联邦选举改革委员会建议在投票中进行选民身份确认,此后这一身份证件的标准开始更严格,也有一些新的州跟进。截止到目前,50个州里仍有16个投票时完全不需要任何身份证件,即便是需要的34个州也是标准宽严不一(见表2)。
表2 截止到2018年9月选民身份认证要求生效的州
有头像的身份证明 | 无需头像身份证明 | |
严格 | 佐治亚、印第安纳、堪萨斯、密西西比、田纳西、弗吉尼亚、威斯康星 | 亚利桑那、北达科他、俄亥俄 |
非严格 | 阿肯色、亚拉巴马、佛罗里达、夏威夷、爱达荷、路易斯安娜、密歇根、罗得岛、南达科他、德克萨斯 | 阿拉斯加、科罗拉多、康涅狄格、特拉华、艾奥瓦、肯塔基、密苏里、蒙大拿、新罕布什尔、俄克拉荷马、南卡罗莱纳、犹他、华盛顿、西弗吉尼亚 |
在带来意外的3个州,宾夕法尼亚州于2012年通过的要求严格带头像身份证明的立法,在2014年遭法院推翻成为无需任何身份证明即可投票的州;密歇根州属于非严格的无须头像证明的州,没能提供有效身份证明的选民只须签署一份带法律后果的文书即可正常投票;威斯康星州于2011年通过要求严格有头像身份证明的法律,在经过多轮诉讼后于2015年开始实施,2016年大选是其首次从无需任何身份证明到严格要求持有带头像身份证件投票的第一年,引发争议的正是该州。
在对选民身份认证要求没有变化的州,2016年大选的投票率较2012年增长了1.3%;在那些有变化但从严格转向宽松的州,如亚拉巴马州、新罕布什尔州和罗得岛州,投票率上升了0.7%;但在那些身份要求转向更严格的州,如密西西比州、弗吉尼亚州和威斯康星州,投票率下降了1.7%,特别是威斯康星州的降幅达到了3.3%。甚至有媒体估计,因为第一次在大选中采用严格的有头像身份证明的要求,威斯康星全州有多达30万、占全体选民9%的人受影响,最新估计20万选民被迫放弃投票,且主要受影响群体为低收入人群、非裔美国人等民主党支持人群。
如果出口民调是比较准确可信的,选民基数变化亦不大,那么,尽管出现了3.3%的投票率下滑,但各投票族裔所占比重没有变化,至少说明全州范围各个族裔所受影响大致是均等的。考虑到民主党在传统优势州失利的现实,还有威斯康星州对选民身份认证收紧以及由此导致的对以往不在场投票政策的几乎废弃都发生在2011年共和党赢得该州州长和州议会选举以后,其中不乏党派攻讦成分。毕竟在共和党传统的优势州密西西比,尽管投票率出现大致3个百分点的下降,却几乎没有引起关注。而在民主党拿下的同样身份要求转向严格的弗吉尼亚,投票率也几乎没有波动。
然而,从最终公布的选票数看,威斯康星是3个“意外州”中唯一一个希拉里与特朗普得票同时较2012年两党各自得票出现下降的州。在绝对数上,特朗普较2012年罗姆尼得票下降不到3000张,而希拉里则较奥巴马2012年表现骤降了23万余票。可见,民主党支持者受影响较大也是事实,但比较特朗普在“铁锈带”其他州选票的普遍上涨,否认对其支持群体的影响也是不客观的。问题只在于无法判定是否是这一单一因素造成了该州预测结果的逆转。从更大的范围来说,3个出现意外的州里,宾夕法尼亚州没有任何投票资格限制,密歇根的政策较2012年没有变化,即使把威斯康星的变化完全归因于投票资格政策的变化,该州的10张选举人票依旧不足以改变特朗普的胜局。因此,这一解释更多只是补充性而非决定性的。
传统上,候选人诚实守信的形象是影响中间选民投票决定的重要因素之一。希拉里从政多年,“邮件门”事件爆发后,共和党人抓住机会着力塑造希拉里不诚信、蓄意隐匿真相以及利用政治权力通过克林顿家族基金会与国内外财阀做利益交换的舆论形象,严重影响了中间选民对于希拉里政治诚信的观感。在CNN的全国性出口民调统计中,多达45%的受访者认为希拉里的“邮件门”事件让他们感到非常困扰,18%的受访者回答感到一些困扰,回答完全不受影响的只有19%;尤其是在那部分感到非常困扰的群体中,特朗普以86%对7%大胜希拉里。与此相对应的是,61%的受访者认为希拉里并不诚实可信,在这部分群体中,特朗普也以72%对20%大胜了希拉里。
在多个“战场州”,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的出口民调显示,在选前一周做出投票决定的人群里,特朗普取得了较希拉里的明显优势。例如,在“摇摆州”中坐拥最多选举人票同时也是拉美裔移民集聚的佛罗里达,该州的平均民调显示,希拉里一度领先的民调优势在10月30日再度实现了与特朗普支持率的交叉,而后一直胶着,直到最后选前一日以0.2%的微弱差距落后(见图7);而NBC的出口民调也显示,多达11%的投票选民是在选前最后一周做的决定,而在这些人中特朗普以17个百分点的优势大幅领先于希拉里的38%;而在剩余88%于一周前已经下定决心的大部分人里,希拉里还是以1%的微弱优势领先。
而在3个民调失焦的“意外州”,情况基本也是如此。在密歇根州,特朗普的民调正处在第三次辩论后跌至谷底的艰难爬升阶段,重启“调查门”一出,希拉里民调同位震荡,特朗普则继续震荡上升(见图9)。该州出口民调同样发现,在最后一周做出决定的13%的投票选民里,希拉里以39%对50%输了11个百分点,而在最后一周前做决定的人那里两人尚是平手。希拉里在最后一周丧失了1.43%的选票,虽然即使没有这一事件,她也未必能赢下这全部1.43%,但鉴于她是以0.23%惜败该州,实在难以完全排除这一解释的可能性。
再看宾夕法尼亚州,事件一出,两人的差距迅速收窄,特朗普民调奋起直追直到仅差1.9个百分点(见图10)。该州出口民调显示,多达45%的投票选民认为希拉里的“邮件门”事件严重困扰了他们,20%认为有一些,认为不受影响的总计只有34%。同样,在该州15%最后一周才做出决定的投票选民中,希拉里的劣势从2个百分点扩大到17个,这对于以0.73个百分点丢掉该州的希拉里而言同样无法忽略。
威斯康星州似乎是个例外,民调走势图几乎一直保持平行状态,即便事件发生,影响也并不明显(见图11)。出口民调也显示,希拉里在之前做决定群体(85%)中保持微弱领先优势,在最后一周做决定的群体(14%)中瞬间遭遇了29%的落后幅度。这7个百分点的变动正好几近于选前希拉里6.5个百分点的民调优势与最终0.77个百分点失利的差值。不过,该州出口民调与选前走势图之间的较大差距也从另一个侧面证实,威斯康星州的投票资格收紧着实影响了不少选民,以至于选前民调的样本群与出口民调的样本群出现了较大落差。
由此可见,克林顿夫妇的指责并非没有根据,无论是导致意外的三州甚至是更多选前民调接近的州,都存在科米重启“邮件门”调查的影响。这些州的选举人票完全足以彻底逆转大选结果,甚至赋予希拉里以较大领先优势,尽管其具体相关关系要依靠更全面的数据支持和更精确的定量分析。
大选的结束本应成为这场“特朗普冲击”趋于完成的休止符,然而,选后有关俄罗斯干预美国大选和特朗普通俄的不断报道无不提示着这场选举依旧没有了断。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有关美国干预其他国家大选的报道都已是司空见惯,然而2016年大选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几乎被视为选举样板的美国总统大选转瞬成了遭遇他国干涉的受害方。有关传闻在选后甚嚣尘上,相关调查至今仍未完全了结。
处于两者之间灰色地带的则是俄罗斯利用诸如“脸书”(Facebook)、“推特”(Twitter)以及“脸书”旗下“照片墙”(Instagram)等社交媒体展开的所谓“信息行动”(information operations),有针对性地推送政治广告和信息,进而希望最终影响选民的投票决策。“脸书”公司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CEO)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在2018年4月10日参议院司法委员会和商业、交通、科技委员会联合举行的围绕社交媒体滥用数据与侵犯隐私权的听证会上最终承认,在大选前后两年时间里多达8万个“脸书”广告推送产生自与俄罗斯有关的470个账号及页面;这些账号花费约10万美金在“脸书”和“照片墙”的近3000则政治广告上;乐观估计,多达1.26亿用户看到过这些内容,其中1.1亿生活在美国。
考虑到与外国政府勾结并利用网络攻击手段干扰大选指控的严重后果,特朗普阵营特别是其核心人物不可能不忌惮其严重的法律后果。他们敢于雇佣剑桥分析是一回事,与俄罗斯政府勾结则是另一码事。
从作为一般社会科学的政治学学科意义上,通过基于大选结果和民调数据的比照考证,本文发现了“特朗普冲击”背后并非那么声势浩大的微观基础,在找出了特朗普技术性制胜的3个让民调失准的“意外州”并相继考察了4种主要解释后,我们依然无法确切地断定具体是哪一因素最终导致了这一技术性制胜。左翼民粹主义可以从强调蓝领工人的解释中找到证据;右翼民粹主义也可以从强调种族的解释里找到支撑;反民粹主义者既可以从选前一周科米重启调查导致的政治影响中发现证据,也可以借由希拉里在普选票上的巨大优势,把原因归结于独特的选举人团制度。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投票资格政策收紧导致特朗普胜出的解释仅仅适用于威斯康星一个州,而单独这一个州的10张选举人票并不足以改变结果。社会科学实验的不可重复性决定了我们只能止步于此。也许更可能的情况是这诸种因素共同作用,导致了希拉里虽胜而败的最终结果,毕竟社会科学研究很难对已经发生了的历史事件进行彻底的变量分离并加以控制的检验。本文注意到穆茨和祁玲玲同样致力于探究特朗普2016年胜选原因的论文的观点,即“特朗普冲击”主要与种族、文化因素相关,而与经济利益、社会阶层元素无涉或是关联不大。
从美国研究作为一个国别对象的地区研究来说,“特朗普冲击”之所以显得如此意外,充分说明了长期以来过度集中于联邦政府层面的美国研究的严重不足。美国是一个相当特殊的国家。从1984年邓小平抱怨美国有“三个政府”不好打交道
本文的初稿源自2016年11月13日笔者于哥伦比亚大学访学期间应“发展中国论坛—北美学生智库”之邀面向美国东部留学生群体所作的一次线上讲座互动的一部分,成文后曾在2017年11月“第十届全国国际关系、国际政治专业博士生论坛”上宣读并获二等奖。作者感谢罗伯特·杰维斯、王逸舟、田野、刘丰、钟飞腾、节大磊六位师长及本刊匿名审稿人的建设性意见,也感谢温尧、张祎、杨路三位博士学友在修改中提供的技术支持,错漏与文责自负。
时殷弘:《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对世界和中国的含义》,《太平洋学报》2017年第1期,第98页。
由于出现失信选举人(faithless elector),在本应属于特朗普的德克萨斯州38张选举人票中,1票投给了其党内初选对手、俄亥俄州州长约翰·卡西奇(John Kasich),1票投给了前众议员罗恩·保罗(Ron Paul);在希拉里方面,在本应属于她的3张夏威夷州选举人票中,1票投给了其初选对手桑德斯(Bernie Sanders),而她在华盛顿州的8张选举人票更是有3票投给了科林·鲍威尔(Colin Powell),1票投给了反对北达科他州油管建设的印第安部落领袖(Faith Spotted Eagle)。因此,双方最终的选举人票是304∶227。参见:Federal Election Commission,“Official 2016 General Presidential Election Results,” Jan 30,2017,https://transition.fec.gov/pubrec/fe2016/2016presgeresults.pdf,访问时间:2017年7月5日。
祁玲玲、王皓:《重新审视2016美国总统大选中民调的预测偏差》,澎湃新闻2016年11月13日,http://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560408,访问时间:2017年7月5日。
财新网:《王缉思:美国大选谁更有可能获胜》,2016年8月26日,http://opinion.caixin.com/2016-08-26/100981997.html,访问时间:2017年7月5日;刁大明:《2016年美国大选及其对中美关系影响预估》,《当代世界》2016年第2期,第61—64页;尹继武:《浅析希拉里的政治心理及对华政策偏好》,《现代国际关系》2016年第9期,第20—26页;乔木:《大陆学者:美国大选结果,我们为什么预测错了?》,联合早报网2016年11月12日,http://www.zaobao.com.sg/wencui/politic/story20161112-689401,访问时间:2017年7月5日。
周琪、付随鑫:《深度解析美国大选中的“特朗普现象”与“桑德斯现象”》,《国际经济评论》2016年第3期,第9—25页;刘瑜:《民粹与民主:论美国政治中的民粹主义》,《探索与争鸣》2016年第10期,第74页。
Jessica Meyers,“How a Professor in China Predicted Trump’s Victory More Accurately Than Most U.S. Pollsters,” Los Angeles Times, November 14, 2016,http://www.latimes.com/world/asia/la-fg-china-pollster-20161114-story.html,访问时间:2017年7月5日。
黄仁伟:《2016年美国大选与世界政治变化新趋势》,《当代世界》2016年第12期,第8—11页;吴冠军:《阈点中的民主———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的政治学分析》,《探索与争鸣》2017年第2期,第16—23页;王希:《特朗普为何当选?———对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的历史反思》,《美国研究》2017年第3期,第9—29页;刘人营、肖娇:《西式民主制度局限性的集中暴露———对英国“脱欧”和美国大选的反思》,《红旗文稿》2017年第1期,第33—36页;杨光斌:《滥用“民粹主义”已成西方掩饰政治真相的手段》,《北京日报》2016年12月12日,第14版;杨光斌:《新自由主义酿成全球民粹大潮》,《环球时报》2016年5月18日,第14版。
孟亚波副研究员等在选后当月见刊的论文虽致力于评析此次大选,但同样是高度抽象概括性的,并未追踪还原其细节过程。美国民调研究协会历时一年出台的反思报告,从技术的角度重新审视了诸多可能导致预测失焦的因素与环节,但并未致力于提供完整的因果解释链条。宾州大学政治系黛安娜·穆茨教授利用一项在2012年10月和2016年10月连续进行的全国性选民态度追踪民调,提出了地位威胁感知而非经济困境导致特朗普胜选的解释。南京大学祁玲玲副教授则利用美国国家选举研究中心在2016年大选前后的全国性民调数据进行多元回归分析,认为是反对政治正确的保守文化复兴导致了特朗普的胜出。参见:孟亚波、黄放:《美国大选结果评析》,《国际研究参考》2016年第11期,第45—49页;Courtney Kennedy et al. ,“An Evolution of the 2016 Election Polls in the United States,” Public Opinion Quarterly,Vol. 82,No. 1,2018,pp. 1-33;Diana C. Mutz,“Status Threat,Not Economic Hardship,Explains the 2016 Presidential Vote,”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Vol. 115,No. 19,2018, pp. 1-10;祁玲玲:《选举政治的逻辑———美国反政治正确的归因分析》,《世界经济与政治》2017年第10期,第67—89页。
Charles King,“The Decline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Why Flying Blind Is Dangerous,” Foreign Affairs,Vol. 94, No. 4,2015,p. 90;陈岳、莫盛凯:《以深化地区国别研究推动中国国际关系学科的发展》,《教学与研究》2016年第7期,第36—44页。
周琪、付随鑫:《深度解析美国大选中的“特朗普现象”与“桑德斯现象”》,《国际经济评论》2016年第3期,第17—19页;刘瑜:《民粹与民主:论美国政治中的民粹主义》,《探索与争鸣》2016年第10期,第73页;杨光斌:《滥用“民粹主义”已成西方掩饰政治真相的手段》,《北京日报》2016年12月12日,第14版;杨光斌:《新自由主义酿成全球民粹大潮》,《环球时报》2016年5月18日,第14版;周岳峰编译:《杰克逊式民粹主义卷土重来》,《社会科学报》2017年3月16日,第7版;Fareed Zakaria,“The Force behind Populism Everywhere?Immigration,” Fareed Zakaria,Dec. 8,2016,https://fareedzakaria.com/2016/12/08/the-force-behind-populism-everywhere-immigration/,访问时间:2017年7月6日;Fareed Zakaria,“Populism on the March:Why the West is in Trouble,” Foreign Affairs, Vol. 95,No. 6,2016,pp. 9-15;Michael Kazin,“Trump and American Populism:Old Whine,New Bottles,” Foreign Affairs, Vol. 95,No. 6, 2016,pp. 17-24;Francis Fukuyama,“American Political Decay or Renewal?The Meaning of the 2016 Election,” Foreign Affairs,Vol.95,No.4,2016,pp.58-68.
Bradford Richardson,“Trump Blasts Poll Showing Record Low Approval Rating,” The Washington Times,July 16,2017,http://www.washingtontimes.com/news/2017/jul/16/trump-blasts-poll-showing-record-low-approval-rati/;“Polls:President Trump Job Approval,” Real Clear Politics,https://realclearpolitics.com/epolls/other/president_trump_job_approval-6179.html # !,访问时间:2017年7月17日。
本文此处采用最广为使用的美国人口普查局的数据,但对于大选投票率的统计,专门致力于选举研究的佛罗里达大学政治系副教授迈克尔·麦克唐纳(Michael P. McDonald)认为,仅仅以适龄公民人口作为基数依然不准确,应以具有投票资格人口取代之;他为此还建立了自己的数据库,并在此基础上提出历史来看美国大选投票率没有降低的观点;如果依据他的数据,2016年的投票率较2012年还提升了一个多百分点。参见http://www.electproject.org/home。
祁玲玲、王皓:《重新审视2016美国总统大选中民调的预测偏差》,澎湃新闻2016年11月13日,http://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560408,访问时间:2017年7月5日;Andrew Mercer,Claudia Deane,Kyley McGeeney,“Why 2016 Election Polls Missed Their Mark,” Pew Research Center,Nov. 9,2016,http://www. pewresearch.org/fact-tank/2016/11/09/why-2016-election-polls-missed-their-mark/,访问时间:2017年7月16日。
Courtney Kennedy et al. ,“An Evolution of the 2016 Election Polls in the United States,” Public Opinion Quarterly,Vol. 82,No. 1,2018,p. 7.
最终调查报告已刊载于该协会旗下刊物《民意季刊》2018年第1期上,参见:Courtney Kennedy et al., “An Evolution of the 2016 Election Polls in the United States,” pp. 1-33.
Federal Election Commission,“Official 2016 General Presidential Election Results,” Jan 30,2017,https://transition.fec.gov/pubrec/fe2016/2016presgeresults. pdf,访问时间:2017年7月17日。
Courtney Kennedy et al., “An Evolution of the 2016 Election Polls in the United States,” Public Opinion Quarterly,Vol. 82,No. 1,2018,pp. 7-8.
Courtney Kennedy et al.,“An Evolution of the 2016 Election Polls in the United States,” Public Opinion Quarterly,Vol. 82,No. 1,2018,p. 8.
祁玲玲:《选举政治的逻辑———美国反政治正确的归因分析》,《世界经济与政治》2017年第10期,第75页。
有关认知相符、诱发定式和愿望思维等几种错误知觉生成的讨论可参见:罗伯特·杰维斯:《国际政治中的知觉与错误知觉》,秦亚青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127—238、395—425页。
Diana C. Mutz,“Status Threat,Not Economic Hardship,Explains the 2016 Presidential Vote,”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Vol. 115, No. 19,2018,p. 4.
王希:《特朗普为何当选?———对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的历史反思》,《美国研究》2017年第3期,第11、20页。
北卡州的最后民调两人打平,最终由特朗普以3.66个百分点胜出。在非裔美国人较多的北卡州,民主党自1968年以来只在奥巴马的两次竞选中赢取过。该州2015年修改了2013年的立法,放宽了对投票选民身份证明的要求,进一步削弱了其作为反常样本的价值。
Tim Meko,Denise Lu,Lazaro Gamio,“How Trump Won the Presidency with Razor-thin Margins in Swing States,” The Washington Post,Nov. 11,2016,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graphics/politics/2016-election/swing-state-margins/,访问时间:2017年8月25日。
Courtney Kennedy et al. ,“An Evolution of the 2016 Election Polls in the United States,” Public Opinion Quarterly ,Vol. 82,No. 1,2018,p. 3.
Gregory Krige,“How Did Trump Win?Here Are 24 Theories,” CNN,Nov. 10,2016,http://www.cnn.com/2016/11/10/politics/why-donald-trump-won/index.html; Don Hazen et al. ,“13 Top Theories for How Trump Won and Why Clinton Lost:What’s Your Theory?” Alternet,Dec. 1,2016,http://www.alternet.org/print/election-2016/13-top-theories-how-trump-won-and-why-clinton-lost-whats-your-theory,访问时间:2017年8月26日。
罗伯特·杰维斯:《系统效应:政治与社会生活中的复杂性》,李少军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
约翰·伊肯伯里:《自由主义利维坦:美利坚世界秩序的起源、危机和转型》,赵明昊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年。
Francis Fukuyama,“American Political Decay or Renewal?The Meaning of the 2016 Election,” Foreign Affairs,Vol. 95,No. 4,2016,p. 64.
有关OPE的介绍参见:戴维·莱克:《开放经济的政治学:一个新兴的交叉学科》,郎平译,《世界经济与政治》2009年第8期,第49页;李巍、刘玮:《国际政治经济学的第三波?》,《国际政治研究》2016年第1期,第97—124页。
Francis Fukuyama,“American Political Decay or Renewal?The Meaning of the 2016 Election,” p. 59.
对特朗普竞选政见的整理可参见:“Fact Check:Donald Trump’s First 100 Days Action Plan,” NPR, Nov. 10, 2016,http://www.npr.org/2016/11/10/501597652/fact- check-donald-trumps-first-100-days-action-plan,访问时间:2017年8月30日。
Ted Hesson and Marianne Levine,“Union Investigate Their Poor Showing for Clinton,” POLITICO,Nov. 10,2016,http://www.politico.com/story/2016/11/labor- unions-hillary-clinton-mobilization-231223;Dave Jamieson,“It Looks Like Donald Trump Did Really Well with Union Households. That’s a Big Sign for Unions,” Huff Post, Nov. 9,2016,http://www.huffingtonpost.com/entry/donald-trump-did-really-well-with- union-households_us_582367d0e4b0aac62488cc32;Dave Jamieson,“Donald Trump Is Slipping Among Union Voters,Says AFL-CIO,” Huff Post,Sep. 8,2016,http://www. huffingtonpost.com/entry/trump-slipping-among-union-voters_us_57d1943fe4b00642712c2549 ,访问时间:2017年8月30日。
为保持可比性,这部分有关密歇根和威斯康星的民调全部选用2012年与2016年均可获得的CNN一家的出口民调数据。
The Associated Press,“Election 2012 Exit Poll:Pennsylvanians Worry about Economy,Health Care,” Penn Live,Nov. 6,2012,http://www.pennlive.com/midstate/index.ssf/2012/11/election_2012_exit_poll_pennsy.html;John Rossomando,“Union Members Could Cost Obama Pennsylvania in 2012,” The Daily Caller,Sep. 8,2011,http://dailycaller.com/2011/09/08/union-members-could-cost-obama-pennsylvania-in- 2012/,访问时间:2017年8月30日。
http://www.cnn.com/election/2012/results/state/PA/president/,访问时间:2017年8月30日。
Pew Research Center,“The American Middle Class Is Losing Ground,” Dec. 9,2015,p. 6.
此处“白人”指非西班牙裔白人。
塞缪尔·亨廷顿:《我们是谁:美国国家特性面临的挑战》,程克雄译,北京:新华出版社,2005年。
拉里·巴特尔斯:《不平等的民主:新镀金时代的政治经济学分析》,方卿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31—59页;Francis Fukuyama,“American Political Decay or Renewal?The Meaning of the 2016 Election,” Foreign Affairs, Vol. 95,No. 4, 2016, pp. 61-63;Fareed Zakaria,“Populism on the March:Why the West is in Trouble,” Foreign Affairs,Vol. 95,No. 6,2016,p. 13.
俄亥俄州曾在2014年围绕“提前投票”规则引发法律纠纷,参见:张业亮:《“投票战争”:美国两党的选民争夺战》,《世界知识》2014年第22期,第43页。
邹强:《一张选民身份证引发的大官司被指为奥巴马竞选助阵》,《法制日报》2012年7月17日,第11版;人民网:《奥巴马:共和党对投票权构成威胁》,2014年4月14日,http://world.people.com.cn/n/2014/0414/c1002-24892323.html,访问时间:2018年1月5日;张业亮:《“投票战争”:美国两党的选民争夺战》,《世界知识》2014年第22期,第42—44页。
“Full Event:Donald Trump Foreign Policy Speech In Gettysburg,PA (10/22/2016) First 100 Day Plan,” Oct. 22,2016,https://www.youtube.com/watch?v=_R4L-Os2LSI,访问时间:2017年9月2日。
因遭遇许多州的抵制、民主党人和民权组织的指责以及被起诉涉嫌违反《联邦档案法》,特朗普已于2018年1月3日签署新的行政法令解散该委员会,委员会存在期间仅召开过两次会议。有关该机构参见:白宫网站https://www.whitehouse.gov/blog/2017/07/13/presidential-advisory-commission-election-integrity;有关争议参见:Dartunorro Clark,“Forty-five States Refused to Give Voter Data to Trump Panel,” NBC News,July 6,2017,http://www.nbcnews.com/politics/white-house/forty-four-states-refuse-give-voter- data-trump-panel-n779841;此外,有关该问题信息的整理参见:Brennan Center for Justice at New York University School of Law,“Trump’s 'Voter Fraud' Commission,” https://www.brennancenter.org/issues/trump-fraud-commission,访问时间:2017年9月2日。
Ari Berman,“Wisconsin’s Voter-ID Law Suppressed 200,000 Voters in 2016 (Trump Won by 22.748),” The Nation,May 9,2017,https://www.thenation.com/article/wisconsins-voter-id-law-suppressed-200000-votes-trump-won-by-23000/ ;Ari Berman,“Wisconsin’s Voter-ID Law Could Block 300, 000 Registered Voters from the Polls,” The Nation,Apr. 4,2016, https://www.thenation.com/article/wisconsins-voter-id-law- could-block-300000-registered-voters-from-the-polls/,访问时间:2017年9月3日。
CNN,“Exit Polls:2016 Election,” https://edition.cnn.com/election/2016/results/exit-polls,访问时间:2018年5月16日。
Amy Chozick,“Hillary Clinton Blames F.B.I. Director for Election Loss,” New York Times,Nov. 12, 2016, https://www.nytimes.com/2016/11/13/us/politics/hillary- clinton-james-comey.html;Carl Campanile,“Bill Clinton:James Comey Cost Hillary the Election,” New York Post,Dec. 19, 2016,http://nypost.com/2016/12/19/bill-clinton- james-comey-cost-hillary-the-election/,访问时间:2017年9月5日。
Alan Yuhas,“James Comey:Hillary Clinton Email Inquiry Is FBI Chief’s Latest Controversy,” The Guardian,Oct. 30,2016,https://www.theguardian.com/us-news/2016/oct/30/james-comey-fbi-director-hillary-clinton-email;Jenna Amatulli,Ryan Reilly,“Comey Says Bill Clinton-Loretta Lynch Meeting Prompted Hillary Clinton Reveal,” The Huf fington Post ,Jun. 8, 2017, http://www.huffingtonpost.com/entry/comey-admits- bill-clinton-loretta-lynch-meeting-prompted-hillary-clinton-reveal_us_59396301e4b0b13f2c 67ea98,访问时间:2017年9月5日。
Luke Harding,Stephanie Kirchgaessner,Nick Hopkins,“British Spies Were First to Spot Trump Team’s Links with Russia,” The Guardian,Apr. 13,2017,https://www. theguardian.com/uk-news/2017/apr/13/british-spies-first-to-spot-trump-team-links-russia,访问时间:2017年9月5日。
CNN,“Exit Polls:2016 Election,” https://edition.cnn.com/election/2016/results/exit-polls,访问时间:2018年5月16日。
http://www.nbcnews.com/politics/2016-election/fl,访问时间:2017年9月5日。
http://www.nbcnews.com/politics/2016-election/oh,访问时间:2017年9月5日。
2018年3月23日,共和党控制的众议院情报委员会宣布,经一年多调查未发现证据,因此结束所谓“通俄门”调查,但该委员会9名民主党众议员一致投下反对票,并指责共和党凭借人数优势阻挠调查;该调查报告全文于4月27日在众议院网站公布,参见:https://intelligence.house.gov/uploadedfiles/final_russia_investigation_report.pdf。2018年4月20日,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入禀纽约曼哈顿一家联邦法院,指控特朗普竞选团队、俄罗斯政府和维基解密三方合谋干扰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此外,参议院情报委员会以及司法部任命的特别检察官罗伯特·穆勒所领导的“通俄门”调查都仍在继续。特别是穆勒调查团队已对包括前特朗普竞选总干事在内的3名前竞选团队成员提起诉讼。相关进展参见:新华网:《美众院委员会结束‘通俄’调查,质疑依然满天飞》,2018年4月29日,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8-04/29/c_129861923.htm;新华网:《民主党起诉特朗普竞选团队,指控其干预总统选举》,2018年4月22日,http://www. xinhuanet.com/world/2018-04/22/c_129855847.htm;新华网:《特朗普前竞选团队主席等三人被起诉》,2017年10月31日,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7-10/31/c_129729364.htm;访问时间均为2018年5月15日。
Chris D’Angelo and Nick Visser,“Trump Asks about Pardons as Lawyers Look at Ways to Derail Mueller Probe,” Huff Post,July 20,2017,http://www. huffingtonpost.com/entry/trump-lawyers-mueller-pardons_us_597157abe4b00e4363de87b8,访问时间:2017年9月6日。
尽管如此,仍有人怀疑俄罗斯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操作了这一结果,参见:Charles P. Pierce,“The Hard Truth Keeps Tricking Out,Little by Little,” Esquire,Jun 13,2017,http://www.esquire.com/news-politics/politics/news/a55603/russia-hack-voting- totals/,访问时间:2017年9月6日。
“Intelligence Report on Russian Hacking,” New York Times,Jan. 6,2017,https://www.nytimes.com/interactive/2017/01/06/us/politics/document-russia-hacking-report- intelligence-agencies.html,访问时间:2017年7月6日;方师师、唐巧盈:《俄罗斯黑客干预美国大选事件梳理》,《信息安全与通讯保密》2017年第2期,第9—13页;阮文波:《黑客干预美国大选:技术报告细节的分析和评论》,《信息安全与通讯保密》2017年第2期,第14—16页;本·布坎南、迈克尔·萨米尔:《黑客干预美国大选:美国智库的分析》,《信息安全与通讯保密》2017年第2期,第22—27页。
参见:扎克伯格在2018年4月10日参议院司法委员会和商业、交通和科技委员会的联席听证会上的书面证词,https://www.judiciary.senate.gov/imo/media/doc/04- 10-18%20Zuckerberg%20Testimony.pdf,访问时间:2018年5月15日。
有关剑桥分析在帮助特朗普团队获胜中的作用分析,早在选后的2017年1月就由位于瑞士苏黎世的德文媒体《杂志》周刊爆料出来,当月被译为英文报道,但剑桥分析真正成为众矢之的则是在2018年3月《纽约时报》和《观察家报》通过其前雇员爆料其违规获取5000万“脸书”用户数据信息之后。参见:Hannes Grassegger and Mikael Krogerus,“The Data that Turned the World Upside Down,” VICE,Jan. 28,2017,https://motherboard.vice.com/en_us/article/mg9vvn/how-our-likes-helped-trump-win;Carole Cadwalladr and Emma Graham Harrison,“Revealed:50 Million Facebook Profiles Harvested for Cambridge Analytica in Major Data Breach,” The Guardian,Mar. 17,2018,https://www.theguardian.com/news/2018/mar/17/cambridge-analytica-facebook-influence- us-election;Carole Cadwalladr,Nicholas Confessore,Matthew Rosenberg,“How Trump Consultants Exploited the Facebook Data of Millions,” The New York Times,Mar. 17,2018,https://www.nytimes.com/2018/03/17/us/politics/cambridge-analytica-trump- campaign.html,访问时间:2018年5月15日。
方师师、唐巧盈:《俄罗斯黑客干预美国大选事件梳理》,《信息安全与通讯保密》2017年第2期,第11页。
祁玲玲:《选举政治的逻辑———美国反政治正确的归因分析》,《世界经济与政治》2017年第10期,第67—88页。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邓小平年谱:1975—1997(下)》,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第977页。
王沪宁:《美国反对美国》,上海文艺出版社,1991年,第223—224页。
此提法取自《时代周刊》2016年12月19日当期在封面介绍其评选的2016年度人物特朗普时使用的副标题,以及推荐文章配图使用的标题。此后,美国公共电视网(PBS)于2017年初特朗普就职前夕推出了一部同名纪录片,以介绍2008年奥巴马当选9年来美国政治分化不断加剧的状况。《时代》原文可参见:Nancy Gibss,“The Choice,” Time,Vol. 188,No.25-26,2016,pp.44-45,封面;PBS的纪录片分为上下两部分,可参见其官网,第一部分见http://www.pbs.org/video/frontline-divided-states-america-night- one/,第二部分见http://www.pbs.org/video/divided-states-america-part-2-update-kwlio7/,访问时间:2018年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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