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对联合国维和的影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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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一,兰州大学中亚研究所、兰州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电子邮箱:
陈雨欣,兰州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2020级本科生电子邮箱:
关键词:
本文引用格式
陈一一, 陈雨欣.
一、引言
2023年2月,中国发布《全球安全倡议概念文件》,其中明确指出“(联合国)维和行动应获得充足资源”。
然而,虽然我们能明确五常国的积极参与对维和行动的有效实施至关重要,但我们更需要了解五常国之间合作或竞争的状态是否会对其参与行动产生相应影响。研究表明,大国对国际事务的参与在很大程度上是其相互竞争与合作的体现。
由此,在普遍意义上,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会如何影响维和行动?在此,有两点需要说明。第一,围绕维和行动的总体也即维和行动本身和维和行动的个体也即行动出兵国这两个层级,本研究分别关注五常国对行动摊款、行动人力投入总规模和行动出兵国援助的影响。第二,之所以强调普遍意义,是因为本研究关注的是五常国在分别面对与其他四国总体外交立场差异时,对维和行动影响的平均变化程度。从行动的供给侧逻辑出发,本研究提出了五常国对行动合作性与竞争性供给偏好的情境划分。基于此,本文提出一对竞争性假设:在合作性供给偏好情境下,外交立场差异越小,则五常国对行动的摊款越高、对行动投入的人力总规模越大,对行动出兵国的援助也越高;而在竞争性供给偏好情境下,外交立场差异越大,则五常国对行动的摊款越高、对行动投入的人力总规模越大,对行动出兵国的援助也越高。通过对维和行动相关数据集的多样化分析,本研究发现,五常国对行动合作性供给偏好的情境设定得到了支持,也即外交立场差异越小,五常国对行动的资金支持力度越高、对行动投入的人力总规模越大。这一结论在稳健性分析中仍得到支持。
本研究尝试在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对既有研究进行增补。理论上,本研究力图将大国间合作的理论探讨引入对维和行动的理论建构中,一方面为五常国在行动中的合作性供给理论提供数据支持,另一方面在国际关系理论中也将维和行动与大国关系的相应理论进行有机联结,为冲突管理研究拓展探索方向。实践上,本研究也期待能够为中国在当前维和行动中与其他常任理事国的互动策略贡献可能的新思路。中国在《全球安全倡议概念文件》中倡导“促进大国协调和良性互动,推动构建和平共处、总体稳定、均衡发展的大国关系格局”。
二、文献回顾
学界就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对维和行动影响的专门性讨论相对较少。基于此,根据研究问题,本文将目标文献分为两类。第一类主要包含国家尤其是大国对维和行动的影响,这可以帮助本研究厘清行动实施过程中五常国对行动产生影响的关键路径。第二类则主要涉及包括五常国的大国间互动相关理论,这可以帮助本研究探索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影响维和行动的基础理论逻辑。
(一)国家影响维和行动的路径与维度
对维和行动而言,国家的支持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这里需要进一步讨论的是,虽然同为对行动的重要支持维度,但给予人力和资金支持的主要国家在类型上有所差异。安德鲁·博东(Andrew Boutton)和维多·多拉齐奥(Vito D'Orazio)在统计了1990—2015年维和行动的摊款额与出兵总人次后发现,前十名摊款国除五常国外基本为经济发达国家,前十名出兵国则基本为经济发展中国家。
当将研究对象聚焦于五常国时,我们发现,五常国影响维和行动的直接路径主要在资金而非人力支持上。从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执行第二代维和行动至今,五常国尤其是美国对行动的人力支持主要都集中在20世纪90年代前半期。比如,在1993年的第一期联合国索马里行动中,美国出兵一度多达3471人次,成为该行动最主要出兵国之一。
(二)联合国制度框架内外的大国政治
从联合国大会到安理会,其制度设计从本质上凸显了五常国与其他联合国成员国间在参与维和行动时影响力的差异。以维和摊款为例,根据联合国的设计,虽然每一个成员国都需要对行动进行摊款,但五常国的摊款比例较其在每年常规预算中的摊款比例要高,这与其他所有成员国的摊款规则都有所不同。根据蒂莫西·JA·帕斯莫(Timothy JA Passmore)、梅根·香农(Megan Shannon)和摩根·纳多(Morgan Nadeau)在研究行动摊款时的论述
此外,五常国在联合国各项议题投票中对他国施加的影响也是学界的关注焦点。从联合国制度框架内而言,五常国的影响力往往可以使其与相关国家进行组织内的利益交换。比如,黄元载(Wonjae Hwang)、阿曼达·G.桑福德(Amanda G.Sanford)和李俊翰(Junhan Lee)的研究发现,安理会非常任理事国在联合国大会的投票中对美国有显著的追随现象
除了上述五常国对其他国家在联合国框架内施加影响途径的讨论,我们还需注意到五常国使用联合国框架外手段对联合国框架内决策的影响。早在2006年,伊尔娅娜·库兹恩阔(Ilyana Kuziemko)与艾瑞克·维尔克尔(Eric Werker)就在其研究中发现,美国为了在安理会各项议题的投票中得到符合自己偏好的结果,会通过其对外援助或者由其主要控制的联合国发展援助对非常任理事国进行“贿赂”。比如,平均而言,一个非常任理事国能够获得比其他国家高59%的美国援助。
(三)小结
上述两类文献,一方面凸显了本研究问题在当前研究中较少涉及的现状,另一方面也为本研究的开展提供了两点启示。第一,跳出联合国的制度框架,从联合国内外的综合视角看维和行动。虽然维和机制是由联合国主导建立的,但影响维和行动的维度却不应被局限于联合国框架内。第二,虽然五常国影响维和的直接路径主要是联合国框架内外的资金支持,但却不可忽视由五常国行为、态度以及互动而导致的维和行动人力投入的变化。上述两点是本研究尝试搭建一个外交立场差异下五常国影响维和行动的综合性分析框架的基础。
三、理论框架
为了提出一个综合性分析框架,此部分将分三步递进展开。首先,探讨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影响维和行动的基本逻辑;其次,分析五常国影响行动的重要手段及其机制;最后,讨论在合作性与竞争性供给偏好设定下,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会如何影响维和行动。
(一)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对维和行动的影响基础
五常国对维和行动的支持往往受到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的深刻影响,这可以从五常国的主观意愿及维和行动在国际安全领域的客观重要性来论证。一方面,相互间外交立场差异使五常国有充分的动机去影响各类国际事务。在此,外交立场是指国家对自身参与的、广泛的各类国际事务的综合态度定位,而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则是指五常国中的一国与其他四国在这种综合态度定位上的总体差别。
从现实动机讲,作为体系中的大国,五常国有能力也更愿意影响各类国际议题。由于利益涉及面的相对广泛与深入,相较于他国,五常国有能力也更愿意去对如安全协调机制的形成与发展等广泛的议题领域施加影响,从而更好地实现其对外战略核心目标。从每年联合国的一般性辩论看,五常国对全球各类事务的关注无论在数量还是程度上都远超他国。
从理论概念讲,外交立场及其差异是五常国在国际体系中的行事策略准则。第一,从外交立场的形成看,这是国家汇总了其在各领域中的状况而做出的服务于自身利益最大化目的的综合性态度定位,因此其根本目标便是为下一阶段国家在各领域中的行为方式奠定基调。由此,外交立场会映射在具体议题领域上,但映射程度会与议题重要性呈正比。第二,从外交立场的范围看,五常中各国的外交立场不仅受到与其他几国互动的重大影响,也同时受到与五常国外其他国家互动的塑造。由此,一个基于国际体系的综合性立场比一个仅包含部分国家或议题的立场定位更能体现五常国在影响具体议题时的行事准则。第三,从外交立场差异看,五常国在不同领域中的互动情况会产生相互影响的效应,比如,五常国在政治领域中的矛盾也会对其相互间的经济关系产生负面影响。这一效应会随参与方数量和议题重要性的增加而强化。基于此,使用综合性的外交立场差异会比使用某个具体领域的立场差异更能全面捕捉国家在这一领域的态度与行为趋势。
另一方面,联合国维和行动在国际安全与发展领域的重要性也使得五常国有充分需求通过维和行动展示并稳固自身在国际社会的地位与影响。首先,从性质上讲,作为国际体系中成员国最多、对各类议题影响重大的国际组织,联合国本身是五常国参与国际事务、拓展影响的最重要多边平台。维和行动则是这一平台中关键的多边安全合作机制。每年的联合国大会议程和安理会决议中,维和相关议题都占有较大比例。
结合上述两个面向,当外交立场差异发生如扩大或缩小的变化而使得五常国开始调整其对外战略时,维和行动作为其在国际体系中展示国家影响力、实现国家对外战略目标乃至对他国施加影响的关键机制,五常国有意愿也更可能通过调整对维和行动的支持来使自身利益最大化。
(二)五常国影响维和行动的路径
结合文献综述与前文分析,五常国在影响维和行动时不仅能够对维和行动总体也即维和行动本身产生影响,也同时会对维和行动个体也即行动出兵国产生影响。具体来看,五常国会主要从对行动的摊款、对行动投入人力总规模以及对行动出兵国的援助来影响维和行动。第一,从五常国对维和行动(维和行动总体)的支持这一层级看,相互间外交立场差异大小将会在联合国框架内使五常国在行动摊款以及行动投入人力总规模方面影响维和行动。其一,行动摊款是五常国对维和行动施加影响的最重要与最直接的路径。以最新有据可查的2020—2021年联合国成员国对行动的摊款情况看,五常国对所有行动的摊款占总摊款的57.56%,接近维和总资金的6成。
第二,从五常国对行动出兵国(维和行动个体)的支持这一层级看,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变化也会使之谋求在联合国框架外通过对行动出兵国进行援助来进一步向维和施加影响。在物质和影响力上处于主导地位的五常国除了会在维和行动层面通过联合国平台影响行动的实施,也有较强的能力和意愿在联合国框架外通过双边援助的方式左右出兵国对行动的参与度
(三)不同供给偏好下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对维和行动的影响
从安全产品供需角度看,维和行动是一种广泛意义上的国际公共产品
从维和行动的多边参与特征出发,五常国对行动的供给偏好可以被分为合作性与竞争性两类
情境一:合作性供给偏好下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对维和行动的影响
当五常国在行动中更倾向于合作性供给,其对收益最大化的追求主要通过提高合作的回报同时降低合作的成本来实现。在此基础上,当外交立场差异较大时,为了获得预期回报,五常国间的合作会因较大的立场差异性而产生更多协调成本,此时可预见的实际净收益会有所下降,从而削弱国家间的合作性供给意愿。这时,五常国对行动的支持力度会普遍减少。反之,当外交立场差异较小时,国家在为获得预期回报而进行合作时的协调成本会有所下降,则此时行动所带来的可预见实际净收益会有所上升,从而促进国家的合作性供给意愿。在此情况下,五常国对行动的支持力度会普遍有所增加。
如图1所示,结合上述推断,在合作性供给偏好设定下,当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较小时,由于合作带来的可预见实际净收益增加,在维和行动层级,五常国普遍更有动力增加对行动的摊款;与此同时,五常国对行动的支持态度将使行动人力投入总规模有所增加。在行动出兵国层级,五常国也有更强意愿增加对行动出兵国的援助。相反,在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较大的情况下,由于合作带来的可预见实际净收益下降,在维和行动层级,五常国普遍偏向于削减对行动的摊款,而五常国对行动相对消极的态度也将使得行动人力投入总规模有所下降。在行动出兵国层级,五常国也更倾向于减少对出兵国的援助。
图1
作为爱好和平且提倡合作的大国,中国一直注重通过营造稳健的大国间互信机制来推动维和的深入开展。
结合上述讨论,本研究给出三项假设:
假设1a-摊款假设:平均而言,当与其他常任理事国外交立场差异较小时,五常国中各国对联合国维和行动的摊款普遍较高。
假设1b-人力投入总规模假设:平均而言,当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较小时,联合国维和行动的人力投入总规模较大。
假设1c-援助假设:平均而言,当与其他常任理事国外交立场差异较小时,五常国中各国对联合国维和行动出兵国的援助普遍较高。
情境二:竞争性供给偏好下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对维和行动的影响
当五常国普遍倾向于竞争性供给时,其在维和行动中收益最大化的策略并非与他国合作,而是在与他国的竞争性供给中获得比较优势。因此,当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较大时,竞争的激烈程度也较高,国家需花费更多精力来向行动输入自身维和策略与观念。此时,为了使自己的预期回报得到最大程度保障,国家更倾向于增加对行动的竞争性供给。相反,当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较小时,虽然国家仍会更倾向于竞争性供给的逻辑,但国家不必要通过加大对行动的投入来获得比较优势,因为国家间立场的相近使得对彰显自身理念、与他国竞争影响力等方面的投入得以降低。此外,立场差异较小也意味着五常国中各国在竞争过程中能更加精确地预知其他四国对维和的态度和可能的投入,从而更精确地计算自身所需投入,避免盲目增加供给。因此,当外交立场差异较小时,五常国对行动的竞争性供给也相对较少。
如图2所示,在竞争性供给偏好设定下,当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较大时,由于竞争水平的激烈化,在维和行动层级,五常国普遍有更大动机去增加对行动的摊款;与此同时,五常国对行动的支持态度也将使得行动人力投入总规模有所扩大。在行动出兵国层级,五常国则普遍会增加对出兵国的援助。相反,在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较小的情况下,由于竞争水平的弱化,获得比较优势所需的投入随之下降,则在维和行动层级,五常国普遍偏向于削减对行动的摊款;同时,五常国对行动相对消极的态度也将使得行动人力投入总规模有所下降。在行动出兵国层级,五常国也偏向于减少对出兵国的援助。
图2
虽然中国一直都提倡合作与发展的对外战略,但综观五常国间互动情况及其对维和行动的影响,我们也能发现竞争性供给的痕迹。有学者指出,俄罗斯通常会将维和行动及其他与西方存在争议的问题“放在一个篮子中”综合考虑,以此回应来自西方国家的压力。
结合上述讨论,从行动的摊款、人力投入总规模和援助角度,本研究给出与前述假设相对应的三项假设:
假设2a-摊款假设:平均而言,当与其他常任理事国外交立场差异较大时,五常国中各国对联合国维和行动的摊款普遍较高。
假设2b-人力投入总规模假设:平均而言,当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较大时,联合国维和行动的人力投入总规模较大。
假设2c-援助假设:平均而言,当与其他常任理事国外交立场差异较大时,五常国中各国对联合国维和行动出兵国的援助普遍较高。
四、研究设计
如何判断上述两种对立情境下何种假设更具说服力?首先,本研究的研究对象为自20世纪90年代起由联合国和平行动部门领导的第二代维和行动。
其次,本研究数据框的分析单位(unit of analysis)有三种。在验证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对其对维和行动摊款的影响时,数据框的分析单位为五常国-行动-年(P5-mission-year);在验证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对行动人力投入总规模的影响时,数据框的分析单位为行动-年(mission-year);在验证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对其对行动出兵国援助的影响时,数据框的分析单位为五常国-出兵国-年(P5-contributor-year)。出于数据可获得性及分析过程中对滞后效应的考量,三种分析单位各自对应的数据框的时间范围和样本量有所不同:摊款假设数据框分布涵盖了1990—2017年及1990—2010年的1555个和1005个样本;人力投入总规模假设数据框涵盖了1990—2017年的404个样本;援助假设数据框则涵盖了1990—2013年的5710个样本。
最后,在此需要对三种假设对应数据框分析单位的选择做两点说明。第一,分析单位个体维度的选择是对理论的回应。前述讨论已阐明,除中国外,五常国中他国当前对维和行动的支持形式以资金支持为主,对行动人力投入的影响则主要通过对行动的物质支持及其态度所带动的其他行动出兵国的总体人员贡献来体现。因此,在分析摊款和援助假设时,我们采用五常国-行动和五常国-出兵国的个体分析单位,从而捕捉五常国中各国在资金投入上的变化。在分析人力投入总规模假设时,若仍使用五常国-行动的个体分析单位,则可能会在数据中发现当年五常国对维和行动的人力投入减少了,但现实中行动人力投入总规模却因五常国对行动的多渠道推动而扩大。因此,我们在分析人力投入总规模时去除五常国这一分析单位。此外,之所以对摊款和援助假设数据框中的行动或出兵国独立分行而不简单加总当年五常国对全部行动或出兵国的资金支持,是因为这种简单加总会忽视五常国仅对当年一个或几个行动或出兵国加大支持而对剩余其他行动或出兵国保持甚至减少支持,但从全部行动或出兵国资金支持上看却较上年呈增长趋势的情况。第二,分析时间单位的选择是对理论框架和数据可获得性的回应。由于是在观测属于宏观理论议题的外交立场差异对作为中观实践议题的维和行动的影响,其作用能够被观察的时间以年较之月、周都更合适。此外,本研究所使用的五常国外交立场、摊款、援助等一系列原数据也都是以年为单位记录的。
(一)变量测量52
1.结果变量
五常国(分别)对维和行动的摊款。对于摊款,本研究主要以预算摊款和实际摊款来测量。与既有研究通过计算实际摊款与预算摊款比例来获得摊款履行程度的测量不同
维和行动人力投入总规模。维和行动人力投入总规模数据取自雅各布·卡特曼(Jacob Kathman)对联合国官方网站数据整理后所得的数据。
五常国对行动出兵国的援助。本研究对援助数据的获取主要来自金允义(Yooneui Kim)和伊丽莎白·门宁佳(Elizabeth Menninga)对政府开发(类)援助的研究
2.解释变量
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P1-P4)。在测量五常国外交立场时,不应单纯考虑五常国在某一领域的立场,而是需要考察五常国在对外事务中的综合性立场。在此,本研究采用迈克尔·巴利(Michael Bailey)等人提出的理想点(ideal point)来测量五常国中一国(P1)对与其他四个常任理事国(P4)外交立场差异的总体估计。
图3
本研究主要关注的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是指其中一国对其余四国(P1-P4)综合外交立场与自身立场间差异的估计。也就是说,在同一年中,不同的国家对与其他四国总体外交立场差异的感知会因自身站位而有所不同。基于此,对外交立场差异的计算主要有三种不同但可互相印证的形式。
第一,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的均值(MD),计算方式对应公
第二,五常国外交立场标准化加权的差异(DSW),计算方式对应公
第三,五常国外交立场标准化加权的方差(VSW),计算方式对应公
上述三种测量方式都是对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的测量。其中,由于使用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的均值(MD)与五常国外交立场标准化加权的差异(DSW)这两种测量方式能够更集中地从关注国i的角度出发描画i国在t年对总体外交立场差异的感知;而五常国外交立场标准化加权的方差(VSW)则更进一步要求i国不仅要观测自身立场与其余四国总体立场的差异,还同时需要对其他各国立场与相应其余四国总体立场间的差异有所观察,而这种全局观察往往可能因面对现实中诸多不确定因素而无法实现;因此,本研究主要使用前两种测量作为主要和辅助测量,将第三种测量作为拓展测量进行分析。此外,需要说明的是,在人力投入总规模假设数据框的分析中,根据分析单位的设定,本研究对上述三种测量方法均取年度的五国加总进行分析。
3.控制变量
本研究使用的控制变量来自三个面向。第一个面向为五常国相关控制变量,这一类控制变量主要涉及影响五常国资金支持力度的相关因素。在此,本研究主要加入了五常国各自国内生产总值、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国家复合能力指标以及政体变量。其中,国内生产总值及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数据取自世界发展指标数据库(World Development Indicators, WDI)
第二个面向的控制变量的主要关切为除五常国外的其他个体相关影响因素。在检验摊款假设和人力投入总规模假设时,本研究加入了与维和东道国相关的、会影响行动执行的东道国国家复合能力指标、政体、人口、国内生产总值以及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变量。当行动涉及两个及以上东道国时,本研究对政体、国内生产总值、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变量取均值,对人口、国家复合能力指标变量取加总值。此外,考虑到数据分布的偏向性,本研究对东道国国内生产总值数据和人口数据取自然对数。在检验援助假设时,本研究则加入了与行动出兵国维和参与相关的出兵国国家复合能力指标、政体、人口、国内生产总值以及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变量。考虑到数据分布的偏向性,本研究对出兵国国内生产总值数据和人口数据取自然对数。
第三个面向的控制变量则主要与维和行动的相关情况有关。在此,本研究加入了测量冲突烈度的战斗相关死亡
(二)估计策略
本研究的估计策略主要由数据框的分析单位和整体结构决定。关于验证摊款和援助假设的数据框,虽然分析单位有所差异,但这两个数据框在整体结构上都有多层级面板的特征。除共同的年度时间单位外,在摊款数据框中,五常国与行动可以视为一种相互交织的(crossed)多层级结构;在援助数据框中,五常国与出兵国也可以被视为一种相互交织的多层级结构。鉴于上述特性及摊款和援助连续变量的属性,本研究对摊款和援助假设的验证主要采用多层级线性模型(multilevel linear model),分别给摊款数据框中的五常国、行动、年和援助数据框中的五常国、出兵国、年赋以随机截距。多层级线性模型的方法在当前维和行动的分析中已有较广泛应用
对验证人力投入总规模假设的数据框,其分析单位是一个有单个个体及单个时间单位的标准面板数据。鉴于上述特征及人力投入总规模计数变量或连续变量的属性,本研究对该假设的验证主要采用固定效应负二项模型(fixed effects negative binomial model)和固定效应线性模型(fixed effects linear model)
除了以上为验证各假设所提出的主要估计策略,本研究拟采用以下估计策略进行补充分析。首先,对多层级面板结构的摊款和援助假设数据框执行加入五常国、行动/出兵国、年份哑变量的三向固定效应线性模型,对标准误进行以维和行动或出兵国为单元的聚类计算。其次,对标准面板结构的人力投入总规模假设数据框执行使用可行广义最小二乘法(feasible generalized least squares)估计的线性模型,从而考虑可能存在的异方差和面板内数据估计相关的问题。
五、结果分析
结果分析分三部分展开。首先,在主要发现部分,将讨论研究设计中核心模型的估计结果。其次,在稳健性检验部分,将讨论主要模型结果在不同变量测量方式、估计策略设定和样本范围划定中的变化情况。最后,还将讨论中美之间维和行动供给偏好的差异。
(一)主要发现
表1与表2展示了12个主要模型的估计结果。模型1—模型6对应摊款假设结果,其中模型1—模型3使用预算摊款数据,模型4—模型6使用实际摊款数据。模型1与模型4为包含解释变量和仅与五常国相关控制变量的多层级线性回归基准模型,模型2与模型5为包含解释变量与所有类型控制变量的多层级线性回归全模型,模型3与模型6为三向固定效应线性回归全模型。模型7—模型9检验的是人力投入总规模假设,模型7为双向固定效应负二项回归全模型,模型8为双向固定效应线性回归全模型,模型9为使用可行广义最小二乘法估计的双向固定效应线性回归全模型。模型10—模型12检验的是援助假设,模型10为包含解释变量和仅与五常国相关控制变量的多层级线性回归基准模型,模型11为包含解释变量与所有类型控制变量的多层级线性回归全模型,模型12为三向固定效应线性回归全模型。
表1 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对维和行动摊款的影响
模型1 | 模型2 | 模型3 | 模型4 | 模型5 | 模型6 | |
lmer | lmer | fe | lmer | lmer | fe | |
DV:预算摊款(log+1) | DV:预算摊款(log+1) | DV:预算摊款(log+1) | DV:实际摊款(log+1) | DV:实际摊款(log+1) | DV:实际摊款(log+1) | |
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MD/t-1) | -0.414* | -0.443* | -0.300*** | -1.194** | -1.281** | -2.136*** |
(0.215) | (0.245) | (0.097) | (0.537) | (0.584) | (0.553) | |
国家复合能力指标(P5/t-1) | -3.133 | -2.679 | 8.902*** | -14.334 | -11.633 | 8.395 |
(1.808) | (2.037) | (2.732) | (14.228) | (15.557) | (27.327) | |
国内生产总值(P5/log/t-1) | 1.146** | 1.131*** | 0.490** | -1.056 | -1.205 | -4.136** |
(0.092) | (0.103) | (0.210) | (0.965) | (1.103) | (1.654) | |
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P5/t-1) | -0.079*** | -0.083*** | -0.062*** | 0.177*** | 0.041 | 0.053 |
(0.017) | (0.020) | (0.004) | (0.038) | (0.042) | (0.065) | |
国家复合能力指标(ms/t-1) | — | 780.516*** | 1045.697 | — | 553.997** | 849.617 |
— | (142.443) | (712.501) | — | (241.465) | (704.490) | |
国内生产总值(ms/log/t-1) | — | -0.407 | -0.487 | — | -0.377 | -2.073 |
— | (0.390) | (2.148) | — | (0.511) | (3.217) | |
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ms/t-1) | — | 0.011 | 0.010 | — | 0.007 | 0.017 |
— | (0.010) | (0.025) | — | (0.016) | (0.022) | |
人口规模(ms/log/t-1) | — | -0.948* | -4.264 | — | -0.014 | 3.174 |
— | (0.548) | (4.377) | — | (0.671) | (3.202) | |
政体(ms/t-1) | — | -0.099** | -0.173 | — | -0.009 | -0.093 |
— | (0.047) | (0.123) | — | (0.090) | (0.155) | |
战斗相关死亡(log+1/t-1) | — | 0.213*** | 0.198 | — | 0.161* | 0.206* |
— | (0.047) | (0.133) | — | (0.087) | (0.116) | |
同年度维和行动总数(t-1) | — | 0.389*** | . | — | 0.404** | . |
— | (0.111) | (.) | — | (0.148) | (.) | |
维和行动任务授权(t-1) | — | 2.996*** | . | — | 1.603 | . |
— | (1.063) | (.) | — | (1.187) | (.) | |
常数项 | -16.450** | -2.828 | 78.721 | 46.890* | 50.366 | 130.997 |
(2.689) | (9.215) | (73.870) | (27.132) | (31.767) | (99.746) | |
截距-五常国sd | 0.030 | 0.000 | — | 3.021 | 3.099 | — |
截距-维和行动sd | 2.580 | 3.124 | — | 2.602 | 2.958 | — |
截距-年sd | 1.059 | 1.648 | — | 1.484 | 2.042 | — |
五常国-哑变量 | — | — | √ | — | — | √ |
维和行动-哑变量 | — | — | √ | — | — | √ |
年-哑变量 | — | — | √ | — | — | √ |
聚类标准误-(维和行动) | — | — | √ | — | — | √ |
观察数 | 1534 | 1254 | 1254 | 1005 | 780 | 780 |
时间范围 | 1990—2017年 | 1990—2017年 | 1990—2017年 | 1990—2010年 | 1990—2010年 | 1990—2010年 |
R2 | 0.649 | 0.782 | 0.652 | 0.638 | 0.730 | 0.522 |
注:(1)资料来源:作者自制。
(2)*p<0.1,**p<0.05,***p<0.01。表中主要部分括号外为回归系数,括号内为标准误。表中第二行标注分别为lmer-多层级线性回归、fe-固定效应回归,第三行标注DV-结果变量。表中下角标分别为t-1-滞后一期、log/log+1-自然对数/自然对数+1处理、P5-五常国,ms-维和东道国、sd-标准差。固定效应中的哑变量结果在表格中已被省略。
表2 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对维和行动人力投入总规模及行动出兵国援助的影响
模型7 | 模型8 | 模型9 | 模型10 | 模型11 | 模型12 | |
nb | fe | fgls | lmer | lmer | fe | |
DV:人力投入总规模 | DV:人力投入总规模(log+1) | DV:人力投入总规模(log+1) | DV:援助(log+1) | DV:援助(log+1) | DV:援助(log+1) | |
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MD/t-1) | — | — | — | -1.548*** | -1.683*** | -1.501*** |
— | — | — | (0.313) | (0.319) | (0.492) | |
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MD/sum/t-1) | -3.826*** | -2.587** | -3.032*** | — | — | — |
(0.363) | (1.026) | (0.422) | — | — | — | |
国家复合能力指标(P5/t-1) | — | — | — | 75.584*** | 74.340*** | 74.702*** |
— | — | — | (5.048) | (5.160) | (8.611) | |
政体(P5/t-1) | — | — | — | 1.022** | 1.021** | . |
— | — | — | (0.238) | (0.240) | (.) | |
国家复合能力指标(con/t-1) | — | — | — | — | 26.780** | 53.511 |
— | — | — | — | (12.820) | (44.745) | |
国内生产总值(con/log/t-1) | — | — | — | — | -1.779*** | -1.557 |
— | — | — | — | (0.233) | (1.202) | |
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con/t-1) | — | — | — | — | 0.030* | 0.027 |
— | — | — | — | (0.016) | (0.024) | |
人口规模(con/log/t-1) | — | — | — | — | 2.267*** | 0.981 |
— | — | — | — | (0.281) | (4.975) | |
政体(con/t-1) | — | — | — | — | 0.040* | 0.031 |
— | — | — | — | (0.023) | (0.041) | |
国家复合能力指标(ms/t-1) | 11.831 | 15.770 | 19.661** | — | — | — |
(9.346) | (11.189) | (9.294) | — | — | — | |
国内生产总值(ms/log/t-1) | -0.138 | 0.062 | 0.050 | — | — | — |
(0.230) | (0.345) | (0.123) | — | — | — | |
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ms/t-1) | 0.004 | 0.004 | 0.000 | — | — | — |
(0.008) | (0.009) | (0.003) | — | — | — | |
人口规模(ms/log/t-1) | 0.241 | 0.764 | 0.110 | — | — | — |
(0.954) | (1.486) | (0.632) | — | — | — | |
政体(ms/t-1) | 0.008 | -0.004 | -0.014 | — | — | — |
(0.016) | (0.029) | (0.012) | — | — | — | |
战斗相关死亡(log+1/t-1) | 0.010 | -0.013 | 0.007 | — | — | — |
(0.019) | (0.036) | (0.015) | — | — | — | |
同年度维和行动总数(t-1) | 0.404*** | 0.606 | 0.427** | — | -0.003 | 0.027 |
(0.077) | (0.414) | (0.217) | — | (0.042) | (0.065) | |
维和行动任务授权(t-1) | -1.286* | . | -0.446 | — | — | — |
(0.769) | (.) | (2.462) | — | — | — | |
常数项 | 39.993*** | 5.813 | 30.059*** | 1.437 | 7.605 | 29.451 |
(15.011) | (25.396) | (10.499) | (2.287) | (4.699) | (70.036) | |
截距-五常国sd | — | — | — | 3.468 | 3.493 | — |
截距-出兵国sd | — | — | — | 4.071 | 2.865 | — |
截距-年sd | — | — | — | 0.534 | 0.597 | — |
五常国-哑变量 | — | — | — | — | — | √ |
出兵国-哑变量 | — | — | — | — | — | √ |
维和行动-哑变量 | √ | √ | √ | — | — | — |
年-哑变量 | √ | √ | √ | — | — | √ |
聚类标准误(出兵国) | — | — | — | — | — | √ |
聚类标准误(维和行动) | √ | √ | — | — | — | — |
观察数 | 320a | 320 | 320 | 5710 | 5279 | 5278 |
时间范围 | 1990—2017年 | 1990—2017年 | 1990—2017年 | 1990—2013年 | 1990—2013年 | 1990—2013年 |
R2 | — | 0.870 | — | 0.746 | 0.747 | 0.626 |
WALD CHI2 | 1.8e+05 *** | — | 9977.480*** | — | — | - |
注:(1)资料来源:作者自制。
(2)*p<0.1,**p<0.05,***p<0.01。表中主要部分括号外为回归系数,括号内为标准误。表中第二行标注分别为lmer-多层级线性回归、fe-固定效应回归、nb-负二项回归、fgls-可行广义最小二乘法回归,第三行标注DV-结果变量。表中下角标分别为t-1-滞后一期,log/log+1-自然对数/自然对数+1处理,P5-五常国,ms-维和东道国,con-行动出兵国,sd-标准差。固定效应中的哑变量结果在表中已被省略。由于a-无法收敛,样本中删去了2004年联合国科特迪瓦特派团和1999—2002年联合国危地马拉核查团共5个数据点。
基于模型设定的完整性,本研究在分析摊款假设时将主要依据表1中模型2与模型5的结果,在分析人力投入总规模假设时将主要依据表2中模型8的结果,在分析援助假设时将主要依据表2中模型11的结果,其余模型结果则作为辅证探讨。综观模型2、模型5、模型8与模型11的结果,控制变量中的东道国综合能力指标[即国家复合能力指标(ms/t-1)]、战斗相关死亡与同年度维和行动总数在模型2与模型5中具有较强显著性,五常国/出兵国综合能力指标[即国家复合实力指标(P5/t-1)与国家复合实力指标(con/t-1)]、五常国/出兵国政体、出兵国国内生产总值、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与人口规模变量则在模型11中具有强显著性。除以上变量外,其余控制变量系数的显著性较弱或不稳定。
依据本研究假设提出顺序看,假设1a得到了验证,而假设2a则缺乏证据支持。从模型2和模型5的结果看,外交立场差异越小时,五常国对行动的预算和实际摊款都越高。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对预算摊款的影响系数为-0.443,在90%的置信水平上具有显著性;对实际摊款的影响系数为-1.281,在95%的置信水平上具有显著性。这一结果在模型1、模型3、模型4与模型6中也获得了支持。为了进一步刻画上述系数的影响,本研究分别基于模型2和模型5的相应结果画出了效应图。图4是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对其对维和行动预算摊款的影响刻画。在此,根据变量变化范围,从取整数的条件下看
图4
图5
从人力投入总规模假设的检验情况看,假设1b得到了支持而假设2b缺乏支持。根据模型8的结果,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越小,则行动的人力投入总规模越大。模型7与模型9亦支持这一结果。具体来看,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对行动人力投入总规模的影响系数为-2.587,在95%的置信水平上具有显著性。如图6所示,若上一年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为10,则当年行动人力投入总规模取自然对数的预测值为3.483,约32人次;而当上一年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缩小为7,则该年行动人力投入总规模取自然对数的预测值为8.925,约7517人次。由此,上一年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每减少1,则当年行动人力投入总规模会增加约2495人次。这再次说明,在对行动供给的影响过程中,五常国普遍更遵从合作性的供给逻辑,其相互间日渐增长的共识与合作态度更能推动行动的总体人力投入。
图6
从援助假设检验结果看,假设1c得到了支持,假设2c则缺乏支持。根据模型11的结果,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越小时,其对行动出兵国的援助普遍更高。具体来看,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对其对行动出兵国援助的影响系数为-1.683,在99%的置信水平上具有显著性。图7的效应分析对这一结果进行了刻画。当上一年的差异为4时,则五常国当年对行动出兵国援助的自然对数预测值为8.276,援助金额约为3927美元;而当上一年差异缩小为1,五常国当年对行动出兵国援助的自然对数预测值为13.325,援助金额约为612313美元。由此看,上一年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每减少1,则该年五常国对行动出兵国援助预测值上升约202795美元。验证援助假设的模型10与模型12的相应结果无论从系数还是显著性上皆与模型11近似。由此可知,相较于外交立场差异较大的情况,五常国更愿意在外交立场差异较小的条件下增加对行动出兵国的援助。这表明五常国更倾向于将维和行动作为一种共赢的安全合作平台,更愿意通过多边而非单边的机制对行动给予支持。
图7
(二)稳健性检验与拓展性分析
1.稳健性检验
为进一步确证上述结果的稳健性,本研究从关键变量测量、估计策略及样本筛选三个方面对摊款、人力投入总规模和援助假设进行再检验。在此,需首先探讨本研究解释变量的内生性问题,即其与结果变量间是否存在反向因果关系。正如理论部分所指出的,由于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是一个对五常国间涉及经济、政治、安全、军事、文化等综合性对外战略差异的测量指标,因此从理论和实践上讲,虽然维和行动这一冲突管理策略有可能反向影响五常国外交立场,但仅属于一次行动的摊款、单次行动人力投入总规模以及对一个行动出兵国援助的波动并不能对国家外交立场差异这种综合性测量产生实际意义上的反向影响。借此,本研究从理论上基本排除了解释变量对结果变量有反向因果影响的可能性。本研究也尝试将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作为结果变量,将摊款、人力投入总规模与援助分别作为解释变量进行分析,并未发现解释变量对结果变量存在统计学意义上显著且稳定的影响。此外,主要分析部分对所有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的滞后一期处理也是在尽力排除这一可能性。
从关键变量测量方面,本研究采取以下两种处理方法。首先,对外交立场差异的多种测量。本研究在主要分析部分采用的是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的均值(MD),在此则全部替换为五常国外交立场标准化加权的差异(DSW)或五常国外交立场标准化加权的方差(VSW)进行再检验。从图8,图9,图10的结果可知,上述两种替代测量的检验结果与主要结果一致。其次,虽然对预算摊款和实际摊款的单位取现值美元可以更真实反映国家在当年考虑摊款支持时的货币因素,但本研究在此进一步将预算摊款和实际摊款单位换算为2015年不变美元以考察货币贬值是否会影响主要结果的稳健性。
图8
图8
稳健性检验-关键变量再测量
(2)*p<0.1,**p<0.05,***p<0.01。图中框内为外交立场差异变量的系数与显著性,框外水平线为95%的置信区间。纵轴标识分别为预算1/实际1-现值美元测量、预算2/实际2-2015年不变美元测量,lmer-多层级线性回归、fgls-可行广义最小二乘法回归。
图9
图9
稳健性检验-估计策略再选择
(2)*p<0.1,**p<0.05,***p<0.01。图中框内为外交立场差异变量的系数与显著性,框外水平线为95%的置信区间。纵轴标识分别为fe-固定效应回归、truncreg-断尾回归、lmer-多层级线性回归。
图10
图10
稳健性检验-样本范围再划定
(2)*p<0.1,**p<0.05,***p<0.01。图中框内为外交立场差异变量的系数与显著性,框外水平线为95%的置信区间。纵轴标识分别为lmer-多层级线性回归、fgls-可行广义最小二乘法回归。
从估计策略使用方面,由于考虑到可能存在截面间相关的可能,本研究在将相应假设数据框中的多个个体单位整合为一个个体单位的基础上
2.拓展性分析
正如研究设计部分指出,虽然研究对象是第二代维和行动,但本研究也期望能对更广泛意义上的维和行动进行一定探讨。因此,本研究在拓展性分析部分使用了更广泛意义的行动样本,分别就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对行动摊款、行动人力投入总规模以及行动出兵国援助影响的三条假设进行了分析,其结果与主要分析结果一致。这进一步说明,五常国普遍将联合国体制内多类冲突管理实践作为一个合作契机,以实现自身与其他五常国以及东道国间的合作共赢。
(三)中美对维和行动的定位及其影响比较
在前述分析基础上,本研究将进一步通过分组检验的形式来探讨在样本中没有中国或者没有美国的情况下,五常国中其他四国外交立场差异会如何影响维和行动。根据各假设数据框分析单元特性并结合五常国对维和行动主要进行资金支持的事实,本研究在此讨论删去中国或美国样本后,外交立场差异使五常国中其他四国对行动预算摊款、实际摊款以及对行动出兵国援助的变化。在此,解释变量采用五常国外交立场标准化加权的方差(VSW)进行测量。
从表3结果看,中国在行动供给中一直遵从合作性供给逻辑,并在实际上推动了五常国在维和行动中的合作共赢,美国则更倾向于对行动的竞争性供给并因此激化了五常国在维和行动中的竞争态势。首先,在没有中国也即仅包含美国、俄罗斯、英国与法国的样本分析结果中,虽然对预算摊款假设的分析结果(-0.054)与主要分析结果一致,但这一结果失去了显著性(p=0.673)。然而,对不包含美国也即仅有中国、俄罗斯、英国与法国样本的分析结果(-0.070)显示,其不但与主要结果一致,且显著性更强(p=0.038)。其次,根据删去中国样本的分析结果(0.233),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越小,则其对行动的实际摊款竟越低,这与主要结果相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删去美国样本的分析结果(-0.292)不但支持了主要分析结果中的结论且显著性(p=0.000)亦得到保证。最后,根据删去中国样本的分析结果(0.149),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越小,则其对行动出兵国的援助反而越低,这与主要结果再次产生了冲突。而删去美国且包含中国样本的分析结果(-0.204)则再一次支持了主要分析部分的结论。
表3 中美对维和行动的定位差异及影响
结果变量 | 解释变量 | 研究对象 | 系数 | p值 |
预算摊款(log+1) | 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VSW/t-1) | 去除中国样本 | -0.054 | 0.673 |
去除美国样本 | -0.070 | 0.038 | ||
实际摊款(log+1) | 去除中国样本 | 0.233 | 0.376 | |
去除美国样本 | -0.292 | 0.000 | ||
援助(log+1) | 去除中国样本 | 0.149 | 0.188 | |
去除美国样本 | -0.204 | 0.000 |
注:(1)资料来源:表格为作者自制。
(2)对应三个结果变量的去除中国/美国样本的模型设定和估计策略均与全模型相应设定一致,控制变量及其他估计结果信息皆省略。
由此可推测,在中国的积极影响下,五常国在总体上更愿意将维和行动视为一种合作性供给的安全合作平台,各国更愿意坚持多边主义的合作机制。相反,美国则更多将维和行动视为一种稳固其在安全领域霸权的场域,企图通过与其他四国在行动的竞争性供给中来获得利己的比较优势。
六、结论
作为联合国维和行动的核心支持者,安理会五常国会在相互间外交立场差异较大还是较小的情况下对行动进行更加积极的支持?从维和行动国际公共安全产品的供给侧出发,本研究提出了对行动进行合作性供给和竞争性供给的两种对立供给逻辑。在合作性供给情境下,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越小,则其对行动的摊款更高、对维和行动人力投入总规模的积极影响也越大,而五常国对行动出兵国的援助也更高。相反,在竞争性供给情境下,当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越大,其对行动的摊款反而更高,对行动人力投入总规模的积极影响也越大,此时五常国对行动出兵国的援助亦更高。通过对所收集数据集的分析,本研究证实五常国对维和行动的供给偏好主要倾向于合作性供给。在此情况下,五常国外交立场差异越小,则其对行动的资金和人力支持力度越大。
结合上述主要结论和中国对维和行动的积极参与态势,本研究认为,当前联合国维和行动仍是各国团结一致,在安全领域通过多边合作实现互利共赢的有效平台。进入21世纪第三个十年,维和行动的授权活动范围已经逐渐拓展至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相结合的领域。这种新发展一方面对维护东道国总体安全形势的效力提升有积极作用;另一方面也需要行动参与国尤其是五常国在整个行动建立、部署和后续保障上开展更深层次的合作。
当前,联合国在各地部署的维和行动并非一帆风顺,联合国马里稳定团持续受到恐怖主义问题的困扰
在未来的相关研究中,可以尝试对大国关系变动与维和行动实施间的关系进行以下两个方面的深挖。第一,议题上的细化。在下一步研究中,可考虑进一步探讨维和行动与其他重要领域如经济等议题间的联动性,比如,五常国间在经济上的合作水平会如何影响其在行动中的合作沟通?对这一类议题的探讨可进一步将维和行动这一安全议题纳入广泛的对国家间总体关系的分析上,从而加深议题间联系。第二,数据收集上的细化。随着可获得资源的增加与迭代,接下来的研究可以考虑结合时间跨度更广的相关数据,对讨论大国关系如何影响行动走向的一类问题提供更多样、严谨的数据信息。